大壮

玫瑰悼

第五章

[There is no need to mourn, but to die is to cry.]

西莉雅有些恍然地把手放下,她松懈下来。

死去的贵族,是……那个人杀死的吗?

西莉雅的目光看向夏尔旁边站着的人。那大概是一个英国绅士,年轻俊美,穿着彬彬有礼的燕尾服,内衬的白色衬衣一丝不苟,纽扣按到最后一个位置,皮鞋在黑色长裤底下影影绰绰,整个人带着一种浓厚的英国旧贵族管事的感觉。

他带着笑,身上还带着血。

西莉雅不喜欢这个人。

他笑的带有侵略性。

西莉雅抬头看着这个人,认真先道谢:“谢谢你救了夏尔。”

虽然不喜欢,但是她会道谢。

西莉雅的目光看向了祭台上不断流血的一个孩子。眼瞳微微一缩。

一个和身边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。

一个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。

他被一把刀插到了脾脏里,肚子也被剖开,鲜血淋漓。


虽然这是错误的想法,她还是忍不住责怪眼前的燕尾服,这个人为什么不早点来?

大概人人都是圣母,大概人人也是魔鬼。

没有危难的时候怎么信誓旦旦都可以,一旦有了不测巴不得别人替自己去死。

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人类。人类恶性自己有。

夏尔根本没有抬头看西莉雅,他始终看着他的弟弟,他没有讲话。他的眼神很不对劲,西莉雅心里有点不安。

她试探地喊:“……夏尔?”

她忽然猛然一惊!

为什么,刚才自己下意识地喊的是夏尔?

眼前的人……是夏尔,还是……

他的弟弟!?

夏尔比他的双胞胎弟弟沉着冷静,而此刻的少年的气质,大概更符合夏尔,所以,她才意识地喊的是夏尔??

“少爷。”

燕尾服含笑呼唤旁边的少年,“这个小姑娘,怎么办?”

夏尔的眼睛从祭台上死去的双胞胎弟弟身上挪开,终于放在了旁边的西莉雅身上。

只不过眼神依旧冷淡。

西莉雅张了张口,心道不管他是夏尔还是弟弟,此刻他经历的是丧亲之痛,不对劲也是应该。而且从这个燕尾服喊夏尔的口气,大概是他们家里人来救他们的。

西莉雅果断摆摆手:“你们不用管我。”我自有去处。

西莉雅又歪了歪头,问眼前的燕尾服:“你有钱吗?”

燕尾服从兜里掏出零钱来,西莉雅接过去。她看了眼燕尾服,皱了皱眉:“你是夏尔的仆人吗?我还是有点不放心。”

——如果从狼窟掉到另一个狼窟,那便是悲剧了。

也不是没有可能,假装是救人,其实是更深一层的想害人。

“我是少爷的执事。这位小姐不必担心。”

他的笑容依旧让西莉雅感觉危险十足,但是看夏尔似乎没有什么异议,她也不好太过关心,好像自己想攀附这位伯爵之子似的,所以她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了。

她踏过了囚牢里一个又一个尸体,她浑身都是鲜血,她赤着脚。

囚牢出来之后,她如此欣喜看见太阳。
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”

西莉雅张开双臂。

“我终于出来啦!”

——是的,你终于出来了。

她想笑,想哭,想大声喊叫。

救不出来的死去的人会永远埋葬,活着的人会带着记忆到坟墓里至死方休。

她走出一会,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眼囚牢,那囚牢居然笼罩在火光之中!

火。

火烧光了囚牢。

西利雅迷惘地站在原地。

都......烧完了么?

也好。

也好。

她继续往前走。她自己从来不惧怕黑暗,只是专注于如何活下去。

报复太荒诞,那些畜生人都已经死亡,她现在报复谁去。

替西利雅好好活下去。

自私如她不过这个念头而已罢了。

这个囚牢似乎建设在深山老林,真的偏僻,西莉雅赤着脚在石子路上走了大概一里地,脚上都磨得鲜血淋漓的,她有些吃不消,也生怕自己感染什么一命呜呼,可真就是不成算了。她打算停下来歇息。

“小姐。”

西莉雅走累了,索性靠着一株大树休息的时候,刚刚的燕尾服忽然出现了。她几乎是一惊,只听到他笑道:“我们家少爷想请您去凡多姆海恩府邸坐一坐。”

西莉雅思忖,这孩子大概是因为一点儿在囚牢里的情谊。她身上伤口也多,感染怕是会丧命,贵族府邸一定有医生,生死关头也不顾脸皮了,她立马点头:“我谢谢他,不过我想我需要一个医生。”

**********

西莉雅在夏尔府邸住了三日。

她也向夏尔询问了三个问题。

“你是夏尔吧?”

“对。”

果然,她心里叹口气。活下来的果然是夏尔么……

“艾格尼丝男爵府邸除了我是不是无一人生还?”

“这个我让塞巴斯蒂安去查过。没错。”

夏尔和西莉雅的命运半斤八两,所以夏尔也没有刻意去安慰她。

素未谋面的亲人对于西莉雅来说根本不重要,她也没有悲伤,直截了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:“如果我以我的不幸命运作为交换,告诉女王陛下我的遭遇,我是否可以获得女王的宽宥,拿到属于我的一点儿权利和财产?”

这句话弯弯绕绕,但是夏尔一听就懂。

凡多姆海恩和艾格尼丝是不同的,一个是意外灭门,一个女王口谕。

西莉雅的意思是——

她都已经这么惨了,女王陛下也解气了,可不可以重新加冕艾格尼丝,原谅从前的不敬?

再直截了当一点:

她可以不可以从女王手里拿回原来的财产和爵位?!

夏尔颇为古怪地看了眼她:“大英帝国《限定继承》法的条准是,女性继承在没有明确遗嘱的情况下,是不可以继承土地的。在有明确遗嘱的情况下,可以继承财产,但是土地属于女王陛下。”


西莉雅脸色沉下。对了,该死的英国继承法赋予土地继承权只有男性,如果没有长子,土地就会流失到同宗他男手里。

没有土地,何来爵位,无爵位,偌大财产也守护不住。

英国1963年才允许爵位传给女儿,那是因为马尔伯勒公爵和蒙巴顿伯爵开了先例。而此刻,西莉雅没有遗嘱,不是男子,不可能获得爵位。

要保住偌大财产,保住自身安危,要么就是嫁人了,嫁给一个子爵或者勋爵,成为爵士夫人。钱就当是陪嫁了。

西莉雅想,那不是卖了自己吗?

她刚刚从虎口逃脱,还没有那么大的兴致去和一个未知的命运搏斗。

眉毛反复皱了皱,西莉雅十指交叉,呼出一口气,最后问道:“我会去见女王陛下。”

——命运如何,先要自己争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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